几日后,教廷的信使将一封急信交付给在圣殿中等候的先知心腹。
打看信看了两眼的心腹颤抖着手快步往先知的居所走去。
刚进门,还未开口,便被紧闭双眼的先知抢了白。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虽然无比痛心教会精英们的丧生,但那都是达到预期结果必经的过程。”
心腹紧攥着信纸,注视着这个端坐在桌后,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
“您的意思是,这些您其实早就看到了?”
白衣的先知缓缓点了点头,“若没有这些经历,赫伯特也不会如预言中那般,将那恶魔驱逐回地狱。”
“但,这对莫伊拉……”
“这些都是注定的,她本来就该为了最后的胜利牺牲。”
心腹低下了头,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法理解先知的观点,如果之前就已经看到他们最后的惨状,那能避免就避免不是最好的吗?指路的话,几个资深男牧师也完全能够胜任,并不是非莫伊拉不可的。
他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大概自己的目光还是太过短浅,无法领会先知的良苦用心。
手握莫伊拉送他的项坠,站在华丽走廊上的赫伯特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带入到这座大得出奇的宫殿里的,这几日里他一直浑浑噩噩的做着一些不受他意志操控的事情,漫无目的的在这宫殿中穿梭游走,时而扶一下墙上有些歪了的画,时而用手指轻擦装饰品检验有无尘埃。
他十分纳闷为何阿斯蒙蒂斯没有在山脚下就要了自己的性命,反而催眠了他,让他来这个地方扮演一个管家的角色,是觉得那种程度的羞辱还不够,打算留在身边继续折辱?
回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他便恨不得将那个恶魔碎尸万段。他心爱的莫伊拉,即将成为他妻子的莫伊拉竟然被他以那样的方式凌辱致死。若说此前他只是一心想要完成先知交托的任务,那现在他就是真真切切的想要杀死他。
只是他也明白,这种来自地狱的恶魔不是他一个人类可以杀得死的,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依先知的嘱咐,用那把之前都未曾有机会用到的匕首将他送回他来的地方。
“你在这里呀赫伯特先生,我们该去迎接主人了。”
悄无声息来到他身后的西维亚突然出声,让原本面对着墙面咬牙切齿的赫伯特赶忙调整自己的状态,恢复到那个双眼空洞,面无表情的管家形象。
惊讶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她靠近的赫伯特有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仔细聆听身后的动静,果然身后的西维亚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恍若不存在一般。
赫伯特没有想到,再见到阿斯蒙蒂斯会是这样的场面,那一晚张扬的邪魅感在他身上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儒雅的气质,一个明艳动人的姑娘站在他身侧,拽着他垂下的衣袖,新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担心被他觉察到自己已经不受催眠控制的赫伯特赶忙收回投注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同西维亚一样,低垂着头看向地面。
阿斯蒙蒂斯没有对他或者西维亚吩咐什么,径直带着那个对他满心依赖和信任的小姑娘上了楼。
站在那里的赫伯特有些好奇这个让阿斯蒙蒂斯性情大变的女子的身份,同时也不禁为她感到悲哀,想必又是一个受他迷惑即将被玩弄的可怜姑娘。
当天晚上,翻遍被催眠时模糊的记忆也没有找到接近阿斯蒙蒂斯机会的赫伯特决定出去打探一下这里的结构。虽然在神识不清的那几天里他已经不知几次游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但恢复意识的他显然没能很好的承继那段记忆,这对于刺杀阿斯蒙蒂斯显然是不利的,并且伪装被催眠的管家也要求他必须对这里熟门熟路。
只是这一番探索得出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那扇他亲眼目睹阿斯蒙蒂斯带着那个女孩走进来的大门外面是一片黑雾缭绕的荒芜之地,天空与大地隐隐泛着红光,哀嚎的声音从远近各处传来,还有某些知名、不知名的魔物在周围攀爬,一派典籍中记载的地狱的形象,再加上这座精美奢华于教廷数倍的宫殿,一个不太好的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地狱的黑雾也不足以掩盖它光辉的地方不正是位于无回城的万魔殿吗?
穿梭在走廊上的赫伯特压制下内心的惊异,他告诉自己,若真是地狱里的万魔殿,不会只是一座空殿,大概是阿斯蒙蒂斯用了什么高深的空间魔法才导致了这一切。
细心记着每一处分叉路口通往何处的他远远看见这段时间一直不知所踪的阿斯蒙蒂斯从他前方横向的走道经过。
跟随在后的赫伯特见他进了一扇门。
稍等了片刻的赫伯特轻轻打开那扇紧闭的房门,还未往里张望,女人娇媚的呻吟便从那门缝之中倾泄而出,不用猜也知道房内是怎样的淫靡场景。
他阖上门转身离开了这里,那房里的女人想必就是先前被阿斯蒙蒂斯带回来的那位,几经玩弄过后必遭厌弃。心中纵是对她有无限的同情,也实在无能为力。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在他看来定遭不测的名叫凡娜莎的小姑娘对于阿斯蒙蒂斯来说似乎并不是那么无足轻重的,他让西维亚和自己照顾她的起居,即使她在房外乱跑,试图逃离的意愿显而易见,也只是让西维亚把迷路的她带回房间,不见有任何惩戒。
或许她是可以帮到他的人,赫伯特这样想着。迫切想要离开这座牢笼的凡娜莎收下了那把圣光匕首,并开始构思起行刺的计划。
不久之后,从来不屑于见他的阿斯蒙蒂斯将他唤至他所在的房间。
步入到这件窗帘紧锁的空旷房间,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赫伯特暗自握紧了拳头。阿斯蒙蒂斯神情悠然的看着面前黑雾凝聚成的镜面,镜中是凡娜莎翻看匕首的一幕。
“她说要见我,你去把她带过来吧!不要一不小心又迷路了。”
早在看到那面镜子时便知自己已经暴露的赫伯特有些难以理解他不拆穿他的用意,鉴于硬拼不过,他还是选择了继续伪装。
领着凡娜莎一路走到这个房间,他几次挣扎着想要告诉她计划恐怕有变,但内心的一丝侥幸还是让他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离开了那个房门口他便去往凡娜莎的房里等她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久到他开始忏悔自己没有告知她变故而害她丧命,虽然阿斯蒙蒂斯平日里确实有些宠着她的意味,但他从不认为他会容忍她有杀他的心思。
但之后外间传来的关门声预示着他似乎又猜错了,阿斯蒙蒂斯宠她的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样也好,至少她没有因此丧命不是?只是刺杀阿斯蒙蒂斯看来要换一个方式了。
他记得先知此前笃定的说是他把那把匕首插进了阿斯蒙蒂斯的胸膛,所以他打算赌几把,赌那把匕首还在凡娜莎的手上,赌阿斯蒙蒂斯此刻正看着这里,赌他是绝对的在乎凡娜莎。
他佯装极为愤怒的样子冲出了这个衣帽间,用他认知中最恶毒的言语侮辱她,撕扯她的衣物虐打她,他不断的暗示自己将她和阿斯蒙蒂斯联系在一起,回想着他是怎么凌辱莫伊拉,怎么折辱自己的,竭力将对阿斯蒙蒂斯的愤恨转嫁在她身上。只是看着她奋力挣扎哭喊的样子,莫伊拉的形象又浮现在他的眼前,她绝望惊恐的眼神就像是一根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终于,她抽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刺中了他,第一把他赌中了。
也不想再为难她的赫伯特就那么顺势倒在了床尾,静候另外两个赌的结果。
果不其然,阿斯蒙蒂斯推门走了进来,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赫伯特知道他赌赢了。
他们显然都忽视了床尾这个仅被刺了一刀便昏迷的赫伯特,试问一把匕首若是没有涂抹毒药或由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使用,再厉害也难以做到一击毙命吧!
睁开双眼伺机而动的赫伯特看到阿斯蒙蒂斯轻柔抚摸着这个搂着他腰哭泣的姑娘,低声温柔的安慰着,他突然很难把眼前这个男人和那个邪恶的魔鬼划上等号,或许他对凡娜莎真的有些不一样。
不过赫伯特也明白,这样能让阿斯蒙蒂斯松懈下来的机会错过了就再没有了,拔出扎在胸口的匕首,从他身后一举刺穿他的心口。
虽然他也在刺完的同时遭到了猛烈的一击,但他幸不辱使命不是?他闭上眼的瞬间仿佛看到莫伊拉笑着朝他挥了挥手,一如此前她做过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