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怜在袖子下抠着手心,慢慢挪到晏温身前跪坐下,感受着他遒劲有力的大手解开她的发。
男人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仿若爱人的轻抚一般,几次都似有若无地擦过她耳后的皮肤,沈若怜脊背陡然僵直,被他擦过的地方生起一阵酥麻。
她紧抿住唇,强忍着心里的惧怯,感觉过了很久,头上一重,一支簪子插在晏温给她新梳的发髻中。
男人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愉悦,“好了,我们嘉宁如今可算是成年了。”
这话听在旁人耳中,自是觉得太子殿下从小无微不至、耗尽心血地娇养着嘉宁公主,如今她成年了,他也能算是松了口气了。
然而“可算是”这三个字,听在沈若怜耳中,却觉出不一样的意味来,就仿佛在说,这果子可算是结好了,现下到了该品尝的时候了。
皇后在一旁笑道:“下一步,嘉宁改了姓入了玉牒,就是你真正的妹妹了。”
晏温淡笑,“此事不急。”
沈若怜心里七上八下的,耳中不断砸进自己的心跳声,只有死死咬住舌尖,才不至于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态。
察觉到少女眼尾泛了红,晏温忽然觉得有意思极了,低低笑了一声,“去吧,向大家展示展示你的新发髻。”
顿了顿,他到底没忍住在沈若怜发顶轻抚了一下,语气温和得让人一听,就知是十分宠溺妹妹的兄长才有的语气:
“尤其是裴卿。”
沈若怜眼尾更红了,眼眶里都蓄了晶莹,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垂首低低应了声“是”,多一个字都不敢再说,生怕一开口让人听出了哭腔。
她一面垂眸走下丹墀,一面快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所幸今日她眼尾抹了淡淡的胭脂,及至到了裴词安跟前的时候,她面上已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裴词安笑着打量了她几眼,温柔笑道:“很好看。”
一旁裴欣锦也起身,掏出个镯子,拉着沈若怜戴到她的腕上,爱怜而恭敬道:
“公主当真是国色天香,我们裴家这小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得公主垂青,这玉镯是我代母亲敬送公主的及笄贺礼,还望公主不要嫌弃才是。”
沈若怜想要推拒,一旁裴词安笑道:“公主就收下吧,都是臣母亲的一番心意。”
闻言,沈若怜动作顿了一下,她下意识想去看一眼晏温的反应,又忍住了,对裴词安和裴欣锦笑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又同裴欣锦说了几句话,之后其余众人也都分别给沈若怜送了及笄礼,再之后便是晚宴。
大殿中的气氛松弛了下来,沈若怜偷偷看了几眼,见晏温似乎在同旁的皇子笑着说话,压根儿没再分给她半个眼神。
沈若怜的胆子便也大了起来,她实在觉得闷得慌,碰了碰一旁的裴词安,小声道:
“陪我走走?”
“好。”
两人从大殿侧门出来,微凉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沈若怜深吸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桃花林,虽说如今桃花已经谢了,但林中还隐着一个凉亭,凉亭四周有旁的树叶遮掩,瞧着倒是隐蔽。
沈若怜指了指那处亭子,“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好。”
两人走到亭中,裴词安将披风脱了垫在椅子上让沈若怜坐,随后从胸前掏出个油布包,笑着递到沈若怜面前:
“知道公主在这种晚宴上定是吃不饱,臣从宫外带了白玉糕,公主垫垫肚子。”
沈若怜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递来的油布包,笑着接过,“你怎么这么好呀。”
裴词安语气中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可能压扁了些,卖相不好了。”
沈若怜捻起一块儿碎了角的白玉糕,点心上还沾着裴词安温热的体温,她心里忽然有些感动,认真对他道:
“裴词安,谢谢你。”
她明明已经换了发髻,可看过来的眼神清透灵动,唇边绽放着浅浅的梨涡,精巧的小脸上满是娇俏可爱,月光下少女实在太过美好。
裴词安眸光微微闪动,忽然伸手捧起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她唇角的白玉糕。
沈若怜被他的动作吓得瞬间就慌了神,正想推开他,然而一抬头对上他专注而深情的眼神,她忽然又不忍心了。
-
月影清凉,微风浮动。
晏温手里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负手立于廊下,视线定在桃林某处,墨眸幽深。
李福安站在他身后,感受到太子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意,不自觉替林中两人捏了把汗。
这、这嘉宁公主和裴大人要调情,就不能找个远些的地方,诶诶,你看你看,还牵起手来了!
李福安看着心里都跟着着急,本来殿下看到裴大人摸公主的脸都已经够上火的了,怎的如今这裴大人还牵起了嘉宁公主的手。
李福安小心翼翼觑了眼晏温的神色,见他面容平静,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李福安后脊忽然窜上一阵凉意,总觉得今夜似乎要出大事。
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
“殿下,夜里凉,您伤口还未好,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殿下没说话。
他心里更打鼓了,左右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转移殿下注意力的,就听他笑着开了口,“李福安,将公主请到东宫来,即刻。”
淡淡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说完,他转身就往东宫方向走,李福安害怕出事,忙说,“可看样子公主正跟裴大人说话,只怕不会过——”
“那就绑来。”
不远处的大殿里仍然灯火通明,檐下一盏盏宫灯将太子离开的身影照得明明灭灭,太子的话音很快飘散在夜风中。
可李福安却觉得他最后留下那四个字,恍若是从黑夜里窜出的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冰冷而危险,久久盘桓在脑中。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左右看了看,硬着头皮朝桃林的方向走过去。
-
沈若怜被李福安带去东宫的时候,一路上都有逃跑的冲动,可她知道自己跑不得,再说又能往哪儿跑呢。
晏温拿裴词安和白玥薇威胁她,她只能乖乖跟着李福安走。
她想着,终归这九年的情谊,他从来都宠着她,即便近一段时日两人生了龃龉,她去与他说开就好。
正好今日是她及笄,若是好好说,与他说开了,日后她便能安心嫁给裴词安,然后过自己的生活了。
她觉着他之前说的那份儿及笄礼便是亲自替她绾发吧,他应当早就对自己没兴趣了,不然今日晚宴上也不会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这般想着,沈若怜又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了。
及至到了东宫的时候,绕过垂花门,她才发现正屋里一片漆黑,沈若怜脚步一顿,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为何不掌灯?
到了这种地步,李福安也不敢与她多说,只将她带到台阶下,低着头小声说:
“公主自己进去吧,殿下就在房中等您。”
沈若怜掐着手心,脚底下像是坠了千斤巨石,一步都抬不起来。
她看了看李福安,不安地攥着身侧裙摆,“李、李公公,可以请殿下出来说话么?”
李福安疼惜地看她一眼,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公主还是进去吧,莫让奴才为难。”
她若不进去,按照殿下的吩咐,他是要将人绑了送进去的。
读出李福安话里的意思,沈若怜面上倏然变得惨白,她咬了咬牙,提着裙摆慢慢上了台阶。
正屋的门没关,月光顺着缝隙挤进门内,沈若怜站在门前犹豫良久。
手刚放在门扇上,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紧接着手臂一紧,一道力量将她直接拽了进去。
沈若怜脚底下一个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才刚稳住身形,一具温热而坚硬的身体便压了过来。
沈若怜的后背重重撞到门扇上,门扇“咣”的发出一声巨响,男人滚烫的唇便含住了她的。
“唔!”
她惊得陡然睁大眼睛,下意识想要侧头躲开,下颌被男人铁一般的掌心掐住,强迫她张口接纳他。
“呜呜……皇兄……呜……”
沈若怜吓坏了,从未见过他这般凶狠急迫的模样,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男人火热的气息几乎要将她熔化在怀中。
她撑着双手用力推拒他,可他实在太过强悍,她的手推在他身上就像挠痒痒一般,而她的反抗似乎更加加深了他的暴虐。
他在她这里攻城略地,丝毫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最后找到她的小舌,逼她迫她回应他。
她被他吻得舌尖疼,眼泪不住往下流,死命推他,可他丝毫不为所动,反倒吻得她喘不上气。
忽然,她听见耳畔传来锁门的声音,心下一惊,余光撇过去,借着月光她瞧见晏温用门锁将房门从里面上了锁,而后他的手臂随意一扬,钥匙便被他扔在了看不见的黑暗角落中。
沈若怜觉得自己头皮都发麻了,挣扎得更厉害了,她想咬他,却被她先一步捏住了脸颊。
“沈若怜。”晏温一手捏住她的脸颊,一手将她双手反剪在头顶,双腿卡进她双腿之间,“感受到孤了么?”
沈若怜手腕被他攥得生疼,男人的眼神深不见底,表情阴鸷地盯着她,像一头狼。
强烈的危险意味弥漫在他的语气中,沈若怜自然感受到了男人的变化,她本就血色无多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更加惨白,耳中阵阵嗡鸣。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颤抖着乞求,“皇兄……你把门打开,你别锁门,我怕,我真的害怕——”
“怕什么?嗯?”
晏温俯下身子,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裴词安给你的白玉糕好吃么?”
他将手指强//硬地插//进她头顶被捆束的五指间,“与他十指交握,有与孤这样动//情么?嗯?”
他拇指按揉上她的唇瓣,故意用冰凉的扳指硌她,“孤说过,你与他的亲定不成,你怎就这般不听话!孤告诉你,你入玉牒一事也不可能了!孤不会与你做真正的兄妹!”
月光将他的神色映得晦暗不明,他的语气太过凌冽,沈若怜小声啜泣着求他,“皇兄,你、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我害怕……”
他好像懒得再装了,光风霁月并不能让他得到她,在这反锁着门的黑暗房间里,晏温释放出了压抑在心底的阴鸷和占有欲。
他贴近她,在她唇上厮磨,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我是你皇兄,娇娇,你不应当怕我。”
他看着小姑娘,危险的目光似乎要一寸寸将她剥开:
“你写的字是我的字体,你午后睡醒习惯点一支薄荷香,你烦躁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在水边,你说话的语气,走路的样子,你身上的每一样都有孤的影子,你是孤养大的姑娘,除了孤,还有谁敢要。”
沈若怜脆弱的雪劲微仰,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细腻如瓷的脸颊上有被吻到窒息的薄薄红晕。
她咬着下唇小声呜咽,眼底尽是水雾,“可当初、当初同词安定亲也是皇兄——”
晏温轻嗤一声,气笑了,“你还敢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