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等着沈若怜喝了药,见她想要休息了,晏温倒是再没多说什么,和孙季明一道离开了。
直到房中安静下来,沈若怜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整个人长长舒了一口气瘫靠在软枕上。
秋容拿了颗糖给她,忍不住担忧道:
“太子殿下如今这般,万一让孙公子知道了你和太子的关系怎么办?”
沈若怜有些烦躁,将嘴里的糖咬得“咯嘣”作响。
她本想洒脱一些,说知道就知道了,她不在乎了,不过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到底接受不了让他们知道她和太子睡过的事情。
思来想去,过了好半天,沈若怜抓了抓头发,一个翻身将自己裹紧被子里,嘟嘟囔囔:
“不知道,我要睡了!”
第二日秋容出去买米,不知怎么的,孙季明和晏温又撞上了。
沈若怜这次干脆懒得理他俩,被子一裹,眼睛一闭假寐,留他二人坐在一起说防汛之事。
连茶水都懒得招呼。
孙季明倒是自觉,自己去沈若怜柜子里翻找出那罐龙井,熟稔地架火、烧水、烫茶具。
晏温看了会儿他的动作,微眯起眸,笑问,“孙公子经常来沈小姐这里泡茶?”
床上的沈若怜脊背一僵,竖起耳朵。
孙季明笑了一下,面容闪过一抹羞赧,“经常过来同她说一些绣坊上的事。”
“听说沈姑娘跟孙公子有生意上的合作?孤从未来过淮安,不知你和沈小姐经常去哪些地方游玩,可否推荐给孤?”
沈若怜吞了下口水,耳朵竖得更高,就听孙季明说,“平常多是在绣坊,偶尔也就是去些酒楼画舫之类的,再就是——”
“城北有个揽月阁,建有三层楼高,天晴的时候去那里赏月倒是不错。”
沈若怜眼睛一闭,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就听见晏温似乎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笑问,“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约会地点,那这么说,这地方孙公子带沈小姐去过了?”
孙季明愣了一下,正打算回答,就见床上的沈若怜翻了个身,迷迷蒙蒙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小姑娘睡得小脸泛红,眼底一片迷蒙,可爱的粉唇微微嘟着,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孙季明刚起身准备过去扶她,晏温先他一步走到床边,“睡醒了?”
语气十分自然。
孙季明的脚步一顿,看着床那边的两人,心里忽然生出一抹怪异之感。
还未来得及细看,门口掌柜的忽然敲门叫他,“少东家,有贵客来店里了,要见您,您看——”
孙季明又飞快朝床畔扫了一眼,对外面道:“来了。”
说罢,他起身对晏温略一拱手,“殿下,草民铺子里还有些生意上的事,就先行一步了。”
晏温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走到脸盆旁边,一边动作熟稔地摆湿帕子,一边淡声道:“嗯,去吧。”
孙季明看了看他的动作,心里那种怪异感更甚,他扫了眼沈若怜,敛下眼帘,飞快出了门。
晏温摆好帕子,走到床边替沈若怜擦了把脸,语气温柔地问她,“饿了么?可要吃些什么?孤让李福安送来的那些点心,你可要——”
沈若怜将脸别开,打断他的话,“你能不能不要来找我了,你这样让孙季明看出端倪怎么办。”
晏温动作一顿,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一抹沉郁,眼中乍现锋利的寒芒。
过了片刻,他重新拉过她的手,一边细细替她擦着手,一边耐着性子问:“若是不想吃点心,孤让李福安去熬些鱼片粥来,可好?”
沈若怜烦躁地将手从他手中抽出,虽然眼中只隐隐能看见他的一个轮廓,她还是竭力瞪着他,“你什么时候走?”
“走?”
晏温眸色幽沉,唇边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食指上的墨玉指环,忽然掐住沈若怜的下颌,无视她的挣扎,将唇凑了上去。
唇舌强制缠上她的软嫩,小姑娘无力地呜咽声尽数被他吞入口中。
男人的吻最初很急很凶,后来感受到怀里姑娘渐渐瘫软的身体,他喉咙里溢出一丝闷笑,逐渐放缓了节奏,在她唇上辗转啄吻,轻轻吮弄。
良久,他才略有不舍地放开她,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男人暗沉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情//欲。
他的拇指擦过她唇角,薄唇轻启,低声诱惑:
“娇娇,跟孤回去,孤娶你为妻。不止孙季明,孤还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
他又在她浸满水渍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沙哑的嗓音带着灼热气息扫过她耳畔:
“你是孤的。”
他的小姑娘,他看着长大,就合该是他的。
旁人觊觎一眼都不行。
沈若怜垂眸不语,对他的话无声反抗。
晏温站直身子,压着眼皮看了她半晌,忽然开口:“你可知这次皇帝派来的治水官员是谁?”
沈若怜微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将话题扯到了这上面。
她没说话,等了半天,就听晏温极为讽刺地笑了一声,“孤这父皇倒真是给孤找事的一把好手,这次来的人是裴词安。”
“你该不会想留在这里,等他看到你和孤在一起吧?”
顿了顿,他又道:“孤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让他看到你同孤亲密的画面。”
他瞧着小姑娘陡然间花容失色的样子,笑着一字一顿,道:
“相反的,孤还很期待。”
第63章
沈若怜看不清晏温的神色, 但她从他不紧不慢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加掩饰的嫉妒和不满。
她心里慌得厉害,不知怎么的,她以为自己已经比从前洒脱坚强了许多, 可独独在面对他的时候, 她还是总忍不住想哭。
她略有些空的眼底不受控制地涌上晶莹,眼底开始泛红, 梗着脖子瞪他,夹杂着鼻音的嗓音糯糯的:
“你还是这样,你从来就只会威胁我。”
在村子里那两日,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改变, 在某些时刻, 她本已心灰意冷的感情, 也再度涌起过一丝小小的悸动。
可那丝微不可察的火星, 还没来得及形成燎原大火,便被他这样一盆冷水又浇灭了。
沈若怜吸了吸鼻子, 语气硬气得不行, 气鼓鼓说:
“倘若你当真要拿这些威胁我,那我也不在乎了,就让他们知道吧, 反正丢的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脸,总归我这辈子也没再想着要嫁人!随你好了!”
说完, 她还像模像样地瞅着他模糊的轮廓, 狠瞪了他一眼。
虽然她那一眼在晏温看来,毫无威胁力可言。
他站在床边睨着沈若怜, 咬了咬牙, 下颌逐渐绷紧。
床上的小姑娘小小一团,面容粉俏软嫩, 皮肤皙白吹弹可破,一副娇弱可怜的样子,仿佛他只需要两只手指就能将她轻易提起来,捏死。
他执掌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从未有过半分偏倚和心软,偏偏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软软地跟他犟着,让他明明气得要死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凶了她还总担心她难过,每每她想逃时,他分明已经下定决心抓到她后不再心软,却又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对她妥协。
就像雄狮口下的小兔子,分明想一口吃了它,却在它逃跑追过去叼住它的时候,怕自己的尖牙咬伤了它。
晏温有些烦躁,他方才干什么了?他方才不就是威胁了她两句,她就又跟自己哭上了!
“你以为孤若当真威胁你,会只是一个吻那么简单?孤若当真威胁你,孙季明会到现在都看不出你我的关系?!你以为——”
晏温一句话哽住,将视线瞥向窗外,呼吸不稳地看了会儿檐下的雨帘。
过了半晌,他长舒一口气,重新看向她,语气里虽还带着气,态度却软了下来:
“孤承认孤是听到裴词安要来,心生了嫉妒,孤也怕——”
怕她跟着裴词安走了。
晏温顿了顿,轻叹口气,走到沈若怜面前蹲下,手心覆上她软嫩的手背,拇指轻轻地一下下摩挲着,哄道:
“娇娇,别同皇兄置气了好不好,皇兄从前做错了许多事,以后都会慢慢改的。”
他抬手将小姑娘眼角的泪擦掉,轻声道:
“从前让你受委屈了。只是你从小就跟在孤身边,孤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如今孤又要了你的身子,你不跟着孤,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怎么生活。”
小姑娘垂着眸,眼睫轻颤,没说话。
晏温看了她许久,起身将她轻轻拥进怀里,“跟孤回去好不好,或者——你若不愿回去,孤带你去别的地方走走可好?”
男人温柔的语调让沈若怜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几乎将所有的温柔和宠爱都给了她一人。
他其实从前一直对她很好。
沈若怜被他拥着没出声,过了许久,她轻轻推他,“我要喝水。”
晏温身子一僵,视线仔细扫过她面上神色,“你愿意同孤回去了?”
沈若怜因着从小被父母抛弃,本就没有太多安全感,那次被他独自锁在房间十几日,对她来说几乎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抿了抿唇,摇头,“我怕你再把我锁起来,强迫我。”
晏温瞧着她脸上的惊惧之色,眼底闪过一丝懊悔和心疼,“再也不会了。”
她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可你方才分明就是在威胁我,强迫我和你走。”
手中的温暖骤然抽离,晏温压下眼帘看着她,渐渐将手指蜷起,神色有了几分冷意。
半晌,他转身过去倒了杯水过来,耐着性子道:
“你若在孤身边,孤答应再也不强迫你半分。”
沈若怜接过茶杯喝了两口,再度沉默了下来。
她还是不信他,她总觉得他要将自己骗回去,重新锁起来。
更何况,他为了留下她,连将她的避子汤换成坐胎药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谁知道他此刻说的是不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