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并不介意,也并没有同意她的提议,“乖乖在这,我很快回来。”
羲知自觉留下来守着清妩。
饭堂酒楼里在讲折子戏,时间打发的倒也很快,等裴慕辞的身影重新出现时,天边已蒙上一层雾色,悠悠转暗。
“走吧。”裴慕辞牵她去了地势较高的土堆顶,在竹楼店家手里买下一盏孔明灯。
“为何只买一盏?”清妩皱眉。
倒是店家抢在裴慕辞前开口,“二位求姻缘的话,将愿望写在正反两面,才灵验呢。若是分了两盏,还有什么意思?”
裴慕辞笑着转过身,另一只手还不忘把她牵着,像是随时都在担心她会走丢一样。
欣长的身影匍在小桌前,遮遮挡挡地写了几个字,翻过面让清妩写。
身边站着许多放灯的百姓,个个脸上都挂着虔诚的面容。
清妩执笔,抵在鼻尖,“你也不许看。”
她希望能远离皇宫,带着从前的几个小丫鬟,还有杜矜霍勋,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度此余生。
裴慕辞含笑走开,背身而立,无数孔明灯在他身后冉冉升起,暖光映在他融融笑意中,透出飘逸绝俗的傲然风骨。
“好了。”清妩鼓起腮帮,吹干油纸上的墨迹。
店家替点好筒蜡,拽着两角让二人逮住。
他们各自守着自己写下的愿望不许对方偷看,又很有默契的同时松手。
明灯一点点远离,清妩视线紧追着飘离的小束光亮,眸中水光潋滟。
裴慕辞抬起她的下巴,很是圣洁的送上一吻。
清妩始终睁着眼。
山风刮过,孔明灯在她的注视下转了方向。
她看见了笔意劲瘦的几个字。
“愿,吾之清妩,岁岁长宁。”
她想离他远些,而他却在祝她平安。
清妩垂下眼睫。
吻毕后,裴慕辞没有其他举动,而是反常的退开几步,独自在一旁平静心绪。
他脸色带着病愈后的苍白,缓坡上的微动灌进他的氅衣,绒边的狐毛迎风飞舞,像是仙资秀逸的白鹤。
好半晌之后,天上再分不清他们放走的是哪一只。
裴慕辞从怀中拿出个物什,矮下身,半跪在清妩面前。
她正疑惑着,就听见“咔哒”一声。
“这是什么?”
裴慕辞将一个金镯扣在她纤细的脚踝上。
随着她脚步后撤,金镯一圈嵌进的小铃铛发出“叮玲玲”的悦耳脆响。
“免得殿下走丢了。”
他冰凉的指尖拂过她脚踝边上的小小凸起,惹起一阵窜入全身的酥麻。
清妩随之轻簌两下。
裴慕辞目光温存地看向掌下的白净,不免想让她再颤得狠一些。
金镯架在他肩头,铃铛声该比现在更欢快动听些。
“我们回去。”裴慕辞替她戴上兜帽,牵住她。
这里离住的地方不算远,闹市上人头涌动,并不利于马车穿行。
安乞选了个稍微绕远一些的宽路,会耽误半个时辰的时间。
裴慕辞把清妩放在软塌上,起身将她压在怀里,“方才许了什么愿?”
“我许的愿望为何要告诉你?”鼻息可察,清妩依旧嘴硬。
她不耐烦的扯开兜帽,露出涨红的脸色,“反正许的也不是和你有关的,别问。”
裴慕辞暗暗地盯着她,膝盖跪在她身侧。
车轮碾动,就算安乞再有心拖延时间,最终还是停在宿店门口。
外面有几位身着官服的人,交头接耳的商量着什么。
安乞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拿不定注意,彷徨道:“公子,州府的人在那等我们。”
车里没有人回应。
安乞把车帘掀开小小一角,蓦地关上。
他看见姑娘乌黑顺滑的长发曳满了车厢的地板,铺在地上的秀发如阳光下崩腾的河流,晃动中闪着粼粼波光。
金镯与金玲碰撞,不断撞在软塌上。
再往上,他不敢多看。
可“叮叮”的碰撞声一直在耳边回荡。
帘子突然被一股力压下,帘后射.来刀般锋利的目光,安乞瞬间软了手脚,跪在地上匍匐。
“公子,我只是……”他抖若筛糠,羲知和羲行也现身在他身旁,一脸不安。
裴慕辞扶正身下瘫软的玉体,沉声幽幽,“下不为例。”
说完,他也不管外面人刷白的脸色,垂下帘后,仔细擦掉清妩额间渗出的密汗,还能分出心思留意她的动静,一把抓住她挥来的玉腕。
清妩叱骂:“你滚开!”
她说话中气不足,脸上气色却很好,像是饜足水份后绽放的牡丹。
裴慕辞便用脸颊蹭蹭她的掌心,“殿下刚刚的表情分明不是这样子的。”
他调整好呼吸,掀帘交代几句。
羲知和羲行去和宿店外守着的几人交涉,回来传话:“泉州州府邀公子过府一叙。”
裴慕辞整理好自己的衣衫,长指将清妩披散的头发挂在她耳后,“发簪呢?”
安乞弱弱道:“主公,顾军师嘱咐过,不可把尖锐的东西往马车里送。”
说罢,他眼神飘忽的落在清妩身上。
清妩似乎很赞同他的话,用尽力气“哼”了一声。
裴慕辞眸色稍厉,长睫搭下,安乞就把收了一路的东西交了出去。
车内宽敞,清妩满不情愿的侧坐在软塌边,裴慕辞一点点给她梳顺刚才在塌上蹭乱的发丝。
他的目光柔情似水,熟练地把满捧青丝挽成人妇的高髻,葱玉似的指尖在妆奁中徘徊许久,挑了支鎏金云鬓步摇给她簪上。
孤冷的眼眸愈发的温柔,嘴角挂出极浅极轻的笑容,荡漾出几分缱婘的痴眷。
“还差点什么。”
描眉画唇后,裴慕辞拿起一旁批文的毛笔,沾了红润的口脂,要以她眉心作画描花。
“你够了。”清妩拂开他的手。
裴慕辞执意。
清妩摆弄不过,一把刨开他颈边的衣领,照着顺眼的地方一口咬了下去。
尖利的虎牙破开薄薄的皮肤,她丝毫没有收力,像是要硌进他的骨头里似的。
直到尝到了铁锈的味道,玉腮才因酸软而微微松劲。
裴慕辞待她过.瘾,才漫不经心的勾起衣领,将她按进怀里,抚着她背上披散的瀑发,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了的小猫。
“解气了吗?”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清妩不知怎的, 毫无意识地窝进了裴慕辞怀里。
被他的长臂很有安全感的抱着,再多的脾气好像也发泄不出来了一样。
“主公,州府的人来催, 问什么时辰能过去。”安乞这次学乖了,靠在窗边朝里面问。
裴慕辞走出马车, 扶清妩下阶。
“让他们等着。”
没等到想听的消息之前, 短时间内他不会去沾那淌浑水。
旅店是早就包下来的, 多余的跑堂上不了二楼, 老板亲自来问二人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送桶干净的热水进来。”
清妩一听此话,立马就要跳下他膝间。
其实在马车上就已然手脚发软, 她使了全身力气的挣脱, 在此刻更像是欲推还迎。
裴慕辞轻而易举地搂住芊腰,将人按回怀里,“湿漉漉的不舒服, 洗干净你再睡。”
本是旖旎的低吟, 落在清妩耳朵里却让她无比火大。
她喂他吃杜矜给的那些避子药,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和快活着想,没想到如今倒成了这厮肆无忌惮的后盾, 次次作弄些羞人的花样。
“那你给我弄这些做什么?”
明明不打算带她一起去州府, 还在马车上浪费时间梳妆盘发,做这些无用功。
清妩开始拆头上盘起的发髻,摘下的步摇就随手扔在桌案上, 不带一点珍惜。
“州府的宴席无趣得很,最开始是想让殿下陪我一块去的。”裴慕辞见她越扯越急, 柔顺的发丝在她蛮力下竟也能缠起来, 不禁按下她的动作,亲自上手帮她拆丝卡。
等到满头发丝倾泻而下, 他拿了椰油包住发尾,才继续说道:“可是我一想到今早上泉州牧看你的眼神,便不想让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