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罪与罚的终结

  经过战斗洗礼后的避难所，到处是残破的木屑以及飞溅的石子，暗黄的墙壁满布疮痍，犹如被劣质的散弹枪扫射过一般。
  在一处坍圮的石墙下、乱石堆中，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宛如睡着了一样躺在地上，只是嘴角微微溢出的鲜血让一切显得残忍而哀伤。
  那坚强的笑容在苍月的脑海中逐渐清晰，尽管并不是惊天动地的绝美，却是震撼心灵的感动。
  但这份来之不易的感动却被泰格的一拳打得支离破碎。
  “他……他还是一个孩子，你怎能如此狠心下得了手？！”
  苍月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发出低沉而悲痛的声音。
  “他阻挡了神的道路，他注定灭亡！”
  佩卓斯那双冰冷的眼眸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那是牢不可破的信仰。
  泰格示威似的将拳头捏得“咯咯”直响，不时爆发出刺眼的白色耀芒，纯正的圣力也随之喷薄而出。
  苍月意外的沉默下来。
  死寂的感觉蔓延开来……
  佩卓斯重新举起那把狰狞的白银十字架，正欲试探性地攻击苍月。但是，白银十字架刚刚举起，便“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佩卓斯的手腕出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从中飞快地涌出。
  佩卓斯一脸惊愕，他竟然连苍月是怎么出手都不知道。
  苍月左手处的紫水晶十字架正散发着幽幽紫光，并且有越来越强盛的趋势。
  “苍月，快住手！不要太冲动！现在你解开封印等于直接与诅咒正面对抗，要知道这诅咒可制压了你千年，如果贸然冲破诅咒，你很可能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内心中沙叶利紧张的大声呼喊道，试图阻止苍月现在的所作所为。
  然而在下一刻，苍月猛地的切断了与沙叶利的联系。接着，一种来自世界最深处的力量缓慢地苏醒，但只有几丝游离的气息在苍月的身体中爆发，不过对于完全不在同一等级上的力量，这些似乎已经绰绰有余了。
  原本一直处于上风的佩卓斯，对苍月扳回一局似乎感到很不满。看着手腕处的伤口快速愈合，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白银十字架，佩卓斯的眼中冷芒闪动，似乎是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亵神者，你必将在审判的火焰中忏悔自己的罪恶。阿门！”
  伴随着最后一声怒吼，一团红色的火焰如同灵蛇一瞬便缠上了白银十字架，顿时整个十字架都笼罩在熊熊烈火之中，神圣的气息也随之四溢而出。
  “接受审判吧！”
  佩卓斯竭尽全力掷出了缠绕着审判火焰的白银十字架。
  爆炸的火花夹带着破空的风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向一动不动的苍月袭去。
  没有躲闪，也没有意外发生，苍月竟然结结实实地接下了佩卓斯的全力一击。
  那并不格外强壮的身体似乎没有重量一般，快速地向后飞去，“嘭”的一声巨响，带起无数砖块与瓦片，白银十字架连人一齐钉在了石墙上。
  血红的液体如同廉价的自来水飞溅而来，带起的朦胧血雾将这个空间渲染着宛如烈火地狱。
  佩卓斯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坚信——绝对没有一个人能硬生生承受住被自己全力掷出、附载着审判圣火的白银十字架。
  望着不远处上墙上拉松着脑袋的苍月，佩卓斯一步步走去，看着这个曾经辉煌黑暗世界的传奇性人物，无不失望而鄙夷的说：“原来被称为‘黑暗之神’的男人也不过如此。还说是这个没有神的世界唯一的神，倒不如是没有废物的世界唯一的废物。这是太令我失望了，盛名之下难负其实，你也只不过是一名无法沐浴神之洗礼的异教徒罢了。”
  “哈哈……”泰格看着被钉在墙上的苍月，发出了快意的笑声，讥笑道：“为了一个如同蝼蚁般卑贱的平民，竟然会为之伤心落泪，恶魔果然是愚不可及的生物。平民这种生物可是想杀多少就杀多少，反正也只是一群无法领会神之伟大的废物而已。那么，曾经的传说就由我们打破了了，从此地狱之歌的王牌执行官就此空缺，哈哈……”
  石屑掉落的声音极不和谐地响起。
  佩卓斯和泰格的目光同时集中在被钉在墙上的苍月身上，眼中尽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之色。
  就算是再怎么强悍的不死之身，面对这样如此直接强大的正面攻击，就算没有死，起码要个7、8天才能基本恢复意识，而身体恢复更是需要更久的时间。但是苍月从被击中到此时再次苏醒，其间不过两分钟左右。
  佩卓斯眼中的惊讶逐渐转变为狠厉，身影突然模糊，而苍月那处却传来一声重响。
  满天的石屑如同下雨般撒落一低，佩卓斯上前补上了一击，仿佛整个世界都震动了一番。
  “异教徒、恶魔，你生命再怎么顽强也抵不过神的愤怒！”
  佩卓斯猛地拔出深深扎在苍月身体中的白银十字架，猛地一挥向苍月的脑袋砸去。
  但是，这一次却并没有成功。
  狰狞的银刺在距苍月毫厘处硬生生止住了，那原本闭合的眼睑突兀地睁开，红得如同地狱的血河、深沉的杀戮之气、悲哀而绝望的鸣动，无比清晰在那双血色的眼眸中表现出来。
  下一刻，佩卓斯的身体亦如刚才的苍月一般飞了出去，深深镶嵌在石墙中的苍月也不见身影。
  “嘭嘭嘭”
  宛如擂动着巨鼓，佩卓斯在空中的身体就好像被扭曲的木偶，被暗中的操纵者摆出各种怪异的形状。就连泰格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佩卓斯被身形犹如鬼魅般的苍月虐待似地殴打着。
  绝对不会一击致命，但每一下绝对会让其痛不欲生。
  最后一下，佩卓斯断了翅膀似的直直坠下，一个凹陷的大洞呈现在目瞪口呆的泰格眼中。
  “这……就是‘黑暗之神’‘撒旦之子’的实力吗？”
  泰格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冒冷汗，联想传中种种关于那个男人的传说，竟然让这个从来无畏的圣骑士心中升起恐惧。但仅仅也是一瞬间，马上就被神的教条给消抹掉。
  一阵气流吹散了弥漫着的烟雾，黑色的翅膀象征堕落与罪恶，同时也昭示着曾经的高贵与骄傲。
  黑色的气流好像有意志般围绕在高空中那个身影旁，血红的眸子冷冷地注视下面苟延残喘的佩卓斯，缓缓降下。
  “亵神者，你想干什么？！”
  泰格怒吼着，虽然有些底气不足。
  苍月冰冷地扫视了他一眼，沉默不语地来到鲜血淋漓的佩卓斯身旁。早在刚才那场虐待似的击打中，佩卓斯的白银头盔就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铁。面具下的佩卓斯，意外的拥有一张平凡的面孔，只是被愤恨与鲜血渲染得有些恐怖。
  苍月苍白的手摁在了佩卓斯的额头上，修长的指节上爆发出一阵暗黑色的气体，如同罪恶的刻印烙在佩卓斯的额上。苍月的另一手也凭空一抓，泰格顿时哀号着跪下，他觉得自己的额头上仿佛火在烧。
  “你们有罪……”
  苍月梦呓般呢喃道。
  收手后，佩卓斯和泰格的额上都多出了一个黑色幽暗的诡异花纹。
  苍月背起瘫软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塔拉，一振翅便飞出了这所避难所，只留下大声喘息的佩卓斯和泰格两人。
  然而苍月没有飞多久，便一头栽倒在黑暗都市外——灭绝领域的荒漠中。
  黑色的羽翼快速地消散在空气中，血红色的瞳眸也转变为蓝色，浑身的黑色气流也慢慢消失，整个人都萎靡了。
  但唯一没有变的，那背上那瘦弱的身影。
  “小子，撑着点，你马上就会好的。我这就带你去可以治疗你的地方，所以要坚持住！”
  苍月打气道。
  其实他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刚才在诅咒的情况下强行转变为圣魔状态，已经是对身体的大大透支。
  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杀死佩卓斯和泰格，其实说杀死，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否保持圣魔状态自保都成问题。
  现在强行与诅咒的力量冲突，不再可能在平平淡淡地熬过诅咒了。现在苍月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战胜诅咒获得以往全部的力量，一是——死。
  “大哥哥，放我下来吧。避难所里还有很多人等着我照顾呢，快放我下来吧……”
  塔拉受到泰格的一拳，身体早已经吃不消，现在能说话，恐怕已经是回光返照了吧。
  但即使这样，依然念念不忘那些需要照顾的人，他的心，甚至必要光辉天使还要善良纯洁。
  苍月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将塔拉向上提了提，安慰道：“别担心。你的身体好了，大家的身体都会好的。你可是大家的守护神，守护神必须有了健康的身体才能照顾大家。”
  “对，我要照顾大家。我不能就这样死了，还有很多很多人等着我去照顾，雷克大叔、妮可妹妹、苏珊阿姨、蒙德爷爷……”
  “胡说什么，你是不会死的，你绝对不会死！”
  苍月有些哽咽地说道，蓝色的眸子荡漾着莫名的东西，那深沉的感情仿佛被唤醒。
  “苍月大哥哥。”
  苍月压抑下心中的绞痛，强作镇定地说：“什么事？”
  “答应我一件事。”
  “好。”
  现在，无论是什么事情苍也都会答应的。
  一只小手伸到苍月的面前。
  “拉钩！”
  苍月有些不解，但依然拉上那只小手。
  “……坚强地活下去……”
  苍月愣愣看着和自己拉在一起的小手，这羁绊的承诺让人沉寂的心沸腾。
  活下去，如此简单的承诺却是如此的沉重。
  生命这种东西，在苍月眼中曾是那么的脆弱且无谓，但是现在，在一个垂死的小男孩口中，苍月第一次感受到了它的价值与重量。
  “我答应你。”
  小男孩露出的满足而单纯的微笑，苍白的脸看起来熠熠生辉。
  “答应我，你也要活下去。”
  苍月觉得胸口中那股洪流快止不住了。
  “嗯……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塔拉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信念支撑他生命的动力，但即使这样，他的声音也渐渐越来越小，最终归于寂静……
  感受背上的逐渐冰冷的躯体，苍月却不敢回头看。
  就算早已经知道了结局，但不可避免的存在出现奇迹的希望。
  “好好活下去，塔拉。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去照顾呢，你知道吗，塔拉？你让我明白了很多东西，比其我这个一无是处的恶魔，塔拉你强太多了。命运却赋予我无限的生命，而你，却只有昙花一现的刹那而已呢……不公平！这不公平！不公平啊……”
  比起千年，8年的岁月确实不堪一提。
  活下去，坚强的活下去。
  苍月背着那具失去温度的身体、那个犹带满足笑容的小男孩，静静地在荒芜的灭绝领域孤独地行走。
  在这个悲凉的世界，苍月的眼泪，终于决了堤……
  (第一卷完.第二卷复仇之卷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