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这一觉睡到傍晚，叶鹿坐在床上抱怨，假期就这么睡过去了一天。林湉榆躺着看他抓心挠肺的，心情好极了。
  「要出去玩吗？」
  叶鹿摇头，「打扫吧？」这房子太大，他怕赶不及。
  林湉榆忍不住笑出声来，「哪能要客人来打扫啊，我前几天就让我堂姐请人大扫除过了。休假你人到就行。」
  叶鹿恶向胆边生，抓着林湉榆的衣襟，「把两千块还我。」
  「那本来就是买年货的。」
  「还我还我……」
  林湉榆被他摇得又想笑又头晕，「去，去做点放假该做的事。」
  巷子深而不阔，路面只有两辆车并排的宽度，所以是不允许在门口停车的。林家的车库门在侧面，车开上来拐出去比较考验车技，否则就得一点一点地挪出去，但凡脚下没分寸的，都随时会撞墙。
  「我能在外面等你吗？」叶鹿看着车库门口那一小块地方，决定不共患难。
  「那不行，我得显摆车技。」
  「在外面看也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林湉榆已经一脚油门把车开上去，并气定神间地打方向盘非常平顺地拐到了正门前。
  叶鹿皱眉，「这么简单？」
  「看人。」林湉榆把车开上公路。
  嘖，这个人……
  叶鹿腹诽，以前怎么没觉得他那么气人呢？
  二十来分鐘后车拐进一处购物中心底下停车场，下了车林湉榆带着叶鹿乘电梯上十五楼，然后进了一家私房菜馆。
  林湉榆报会员号的时候，叶鹿看到有人拿手机拍他们，顿时有点尷尬，但好像因为这样对方更肆无忌惮了。
  「二位这边请。」男领班的声音像救赎。
  菜馆不大，没有私人包间，不过几乎每个位置都有竹屏风隔断，两人入座后服务员端了自家招牌茶饮过来，桌上没有菜单，跟很多个性菜馆一样，店家上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点哪哪都人多，想尝老字号咱们可以回家路上打包。」
  「暑假那时我提前到上海等开学，跟王帅来过苏州，我们就这么干的。」
  林湉榆喝了口茶，「都玩过了吗？」
  「想看的园子没去成。」
  「哪个？明天去。」说着打开票务APP。
  两人这边商量明天去什么地方玩耍，论坛高楼已经盖起来了。标记菜馆位置、名称、名菜、价位的，也有讨论他们是什么时候到苏州的，还有针对昨晚赛后採访叶鹿那番现实的阐述没完没了车軲轆的。
  只有CP粉的思维在另一个频道，讨论他们到底是「父子」、「兄弟」还是「情侣」。
  吃好晚饭，两人离开菜馆，边讨论菜品边去乘观光梯下到商场。
  「NUNU！」一道洪亮的男声从旁边队伍传来。
  林湉榆去排队取电影票顺便买爆米花，因为人多，叶鹿在外面等，结果被自己的粉丝gank到。
  不过叶鹿向来没有什么名人的自觉，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爽快地跟对方打招呼。
  「你下赛季会上一队吗？」
  「这哪说得准，随缘。」
  「别啊，WYT水平一言难尽，还是WWPL有意思。」
  「我要是在WWPL被锤爆你们就不是现在的嘴脸了。」
  「你不能那么菜。」
  「万一我的巔峰期短，过完年就拉胯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周围男生越来越多，也有几个女孩想过来但因为男生把叶鹿围得水泄不通，她们不好意思，只能举着手机拍。
  「你看什么电影？」
  叶鹿指着检票口旁边的灯箱，「那个。」
  「哇那个好烂，大烂片。」
  「那怎么办我都买票了啊，要不你跟我换吧，既然是我的粉丝……」
  「那不行。」
  大家笑成团。
  林湉榆抱着爆米花提着两份可乐过来就看到叶鹿双手插兜，和一群男生靠着栏杆间话家常，就跟学校走廊日常似的。
  「我去……TY！！！」
  好几个男生撇下叶鹿去围林湉榆，剩下的男生显然是叶鹿的唯粉，不过头一次见SAS冠军，大家都还挺稀罕的。
  这时几个女生才好意思上前跟叶鹿说话，还送他刚在商场买的零食，造型很可爱。叶鹿不收，她们硬送，最后不得不收下，并塞了一块进嘴里。
  叶鹿看向旁边的男生，眾人看天的看天，看手的看手。
  「假粉。」
  氛围其乐融融，最后不管男生女生，林湉榆的粉还是叶鹿的粉，总之大家找了个不妨碍顾客的地方合了个影，又逢电影开始检票才算完。
  看完电影，两人从比较偏的直梯下停车场，这次开到林家附近的一条巷子，在路边停车位把车停好，林湉榆带叶鹿进巷子，走了七八分鐘来到一家海岛风的咖啡店。
  「失策了。」
  叶鹿在翻菜单，琢磨那种好喝。
  「做什么？」
  林湉榆往后靠，「海岛风你都看腻了吧。」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以前几乎不怎么来这种地方。」
  林湉榆想想也对，半年前叶鹿还是个高三狗，学业大于一切，然后他还得打游戏，哪有多馀的时间上咖啡馆坐坐。
  叶鹿似是猜到他在想什么，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主要是得看跟谁来。要是跟我家里人来，我得烦死。要是跟毛聪聪来会忍不住大声说话，就显得很没素质。」
  「然后我还没对象，总不能没事上这种地方做套题写张卷子吧。」他觉得自己活得挺糙的。
  林湉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懂了，意思是跟我来就很合适。」
  叶鹿懵了，自己是那个意思吗？
  服务员把他们点的咖啡和甜点端上来，打断了叶鹿的自我心理剖析。
  这时有顾客叫了声，「下雪了。」
  叶鹿搅了搅咖啡，转头看了会儿外边的飘雪，回想这半年的经歷，儘管很辛苦，但收穫也是成倍的。
  到目前为止，对这个选择并不后悔。
  回到家，叶鹿坐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地毯上，用林湉榆的笔记本玩两把国服小号，林湉榆则在旁边看资讯，时不时瞥一眼专注的叶选手。
  【笑死了，简直名场面。】
  【所以说男粉不行。】
  【怒宝真是小机灵鬼。】
  先前在电影院给叶鹿送糖果的女生把整个过程分享到论坛，还附上了叶鹿吃糖果的模样。女粉纷纷点讚。
  【泪目，只休息了一天就打排位了。】
  有人把他小号截图发出来，大概因为转了十几手，图片已经模糊。
  【官方出下个版本更新内容了，过完年回来WWPL春季赛估计要洗牌。】
  【可惜，RS没有调我怒宝上一队的意思。】
  【这垃圾俱乐部，怒宝赶紧跑啊。】
  【他还真的可以跑。】
  有人把RS大荒原项目所有选手的合同期限做成表发出来，先前不知情的网民这才发现叶鹿的合同竟然只有半年，青训合同，跟童工没分别。
  看到这里林湉榆若有所思地喝了口水。
  「傻逼。」叶鹿突然低骂了一句。
  林湉榆看过去，见他又骂了一句：「是不是不会玩？」
  然后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快速打字发出去。林湉榆挪过去就看到已经输了，被送出排位页面。
  叶鹿乾脆地关掉游戏，从茶几上拿了包红薯干猛吃。
  叶旭之恰好来电。
  「怎么跑到苏州去了？」
  「TY盛情邀请的，我也没办法，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好说话。」能掰就掰。
  林湉榆在旁边托着腮帮子看孩子那副「为难」的模样。
  「过年也是跟他在一块吗？」
  「差不多吧。」
  「那行，你们别乱跑，苏州够玩的了。」
  「过年我也是要打排位的，俱乐部有要求。哪都去不了。」
  听到这里叶旭之还挺满意，毕竟这个儿子刚成年，很难不让人操心。
  「放假几天？」
  「明天晚上就回基地了。」
  「你够衣服穿吗？」
  「太多了，穿不过来。」尤其在基地，除了队服就是赞助商送的服饰，从头到脚一应俱全，而且耐磨耐脏，完全不需要穿私服。
  「我帮你约了马医生，休赛期结束前你抽个空去体检，你们俱乐部安排的体检项目不够详细。」
  叶鹿脊背发凉，倒吸一口气，「看吧，看情况。」
  心肝脾肺肾B超、抽血化验、消化内镜那些都无所谓，唯独牙科是他人生噩梦。
  「你又长蛀牙了？」叶旭之在电话那头也感到头疼。
  叶鹿这孩子长这么大最恐惧就是牙医。
  「没有。」
  「那你怕什么，就检查一下。」
  叶鹿是苦着脸掛上电话的，虽然林湉榆不知道他们父子聊什么，但孩子刚才是真的惊恐吧，他想。
  但是林湉榆没有想到这种恐惧能让一个人半夜做噩梦吓醒，然后悄咪咪下楼去打游戏缓解情绪。
  「吃不吃汤圆？」林湉榆跟在他后边下楼。
  「什么馅的？」
  「超市卖的芝麻、山药、花瓣、香芋这些。」林湉榆发现忘了买点咸味的，万一叶鹿不爱吃甜的汤圆那就麻烦了。
  「可以每种来两个吗？」
  还有食慾，看来问题不大，林湉榆边去厨房边想。就是叶鹿的神态看上去有点，怎么说呢，幼小可怜无助。搞得他越来越好奇叶旭之到底跟叶鹿说了什么能把孩子吓成这样。
  「你为什么会做饭？」
  餐桌前，叶鹿看着五顏六色香气四溢的汤圆发出了疑问。
  「我像是不会的人吗？」再说煮个汤圆有什么难度。
  叶鹿吃了一颗，不服输道：「我也会。」
  林湉榆认真道：「那年菜就拜託你了。」
  「蛤？」上当了呀。
  吃饱重新回到客厅，叶鹿拉开窗帘，雪下得更大了。往年这个时候快放寒假了，同学们都很期待，儘管在家也是没完没了地做习题，只有他想逃避。
  回家？
  可那是家吗？
  「我来吧。」叶鹿又走进厨房。
  林湉榆把抹布丢进垃圾桶，靠着橱柜，「做完了。」
  叶鹿有气无力地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
  RSY-NUNU：分享|牙科检查六部曲 很多人对牙科检查有牴触情绪，不到疼痛难忍不看牙医。李医生告诉你，这种心理一定要克服。当今社会饮食结构比过去复杂，很多人即便仔细刷牙也仍然出现口腔疾病，所以每年至少定期检查1次非常有必要……
  【？？？】
  【？？？？？？】
  【所以是半夜牙疼？】
  【布洛芬能止疼，先吃一片】
  【多半是压力大上火导致的，崽啊你多睡觉】
  【可怜】
  在书房的柜子里找到半年没碰的NS，插上电源充电，准备给叶鹿分散一下注意力，别老想着不开心的事。这时手机提示关注的人发微博了。
  林湉榆点开链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