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不过换了个地方他的黑楼又屠版了。
  帖子：联盟应该禁止WWPL的职业选手去打外国服了，如果职业选手都不打国服，国服的水平只会越来越差。
  帖子：像这种带坏WWPL风气的选手联盟不应该採取措施吗？
  帖子：国服泰服韩服欧服都被这个垃圾污染了
  向维也被网上的节奏搞得懵逼了，怎么就开始闹着要禁止WWPL职业选手去打外国服了呢？叶鹿又不是第一个去打外国服的WWPL选手。
  他又点了右上角的榜单，叶鹿还是第一啊，超第二名的泰国某俱乐部共用账号两百多分，然后前一百名里的账号对应的职业选手都能在相关APP上查到每天高强度打国服的记录。
  尬黑还要闹大，有些群体不是恨叶鹿这么简单，向维已经开始怀疑这帮人是不是其他赛区的粉，特地在WWPL的地头上搞事。
  倒是谈祺给他解释了下部分极端网友的心理，「我们赛区没有拿过WS赛冠军，职业选手去打外服，他们敏感多疑的心理就冒出来了，觉得职业选手看不起国服，看不起自己赛区。」
  「这要是拿了WS冠，还不得被喷死？」那些爱发挥想象力的人会认为，WWPL的职业选手去打了外服所以进步了然后夺冠了，这更是间接证明国服不行。
  谈祺笑着摇头，「这些极端网民只要想攻击一个人一个群体，他们总会找到各种各样的角度无理取闹。但你问他们国服排第几，他们就不回你了。」
  「没有到达过山顶，如何理解山顶上的人当下的心境。」谈祺想到什么，笑意更浓了。
  向维听懂谈祺的意思，但她后面那个笑总觉得蕴含着其他意思。
  找到叶鹿时，他正在运动场上遛狗，一隻手拉着绳，一隻手拿着一盒酸奶，烈日当空的也不嫌晒。
  「话说你真觉得欧服水平比国服高？」
  叶鹿摇头，「所有的职业选手都有操作和意识，你要单论PK，多团对战，那水平差不多的。欧服还多了个延迟，我们去打挺累的，但欧服省事，因为他们是整个欧洲统一大服，打欧服可以碰到不同风格的选手，帮助我们扩展思路。」
  「明年我还想打美服试试看，就是延迟的问题有点难解决。」
  向维听明白前面的，后面的就没听明白，「为什么要等到明年？」
  「因为明年TY就回来了啊。」叶鹿一脸理所当然。
  正好那狗要去别的地方玩，叶鹿就跟着走了，留下向维半张着嘴在原地。
  所以谈祺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这个？那个笑容指的是这个吧？
  向维哭笑不得，特么黑子黑了这么久，把叶鹿里三层外三层恶意揣测透了，结果屁都不是，就是想太多了。
  黑子在这无能狂怒，非说人家瞧不起这啊那啊，而人家只是恋爱脑而已。向维恨不得马上发个帖子建议他们去喷林湉榆。
  RS连胜之后迎来了一场大败，第二张图就被上赛季倒数第三的BC给逐个淘汰了，BC也就是夏季赛的黑马之一。
  赛后復盘，叶鹿发现对方跟他们思路很近，不讲究前期积累后期团战运营取胜模式，说实话输掉这场比赛没别的原因，就是轻敌了。
  BC对他们做过研究的，而他们虽然也对BC做过细緻的分析，但过于相信自己的打法，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打法会被别人用在自己身上。
  「侮辱性极强。」关上电视，叶鹿拿着保温杯回宿舍。
  今晚不打排位，一个人在房间里看BC输掉的几场，又查了下几位选手夏季赛用的角色，还有数据。
  「输WB是不自信，输BC是太自信。」叶鹿发愁了。
  视频对面的林湉榆刚起床，在整理屋子，然后洗漱换队服。早餐已经送过来了，就在镜头面前。
  「找到问题了吗？」
  叶鹿揉了揉脸，「都想为团队做事，为团队牺牲，大家都打得很不舒服。」
  「这也是我的问题。」之前让大家适当取捨，结果大家做得太好了。
  「希望BC进季后赛，我想再碰一碰。」
  后面剩下的队，叶鹿有信心拿下大半，进季后赛他认为是稳的。但BC虽然这个赛季爆种，可也有输有赢，目前RS积分在第二，仅次于WB，而BC在第六，他们后面的赛程还有不少强队要打。
  「算了，不能纠结一场失利。」打好接下来的比赛才是最重要的。
  林湉榆坐下来，准备吃他今天第一顿，「你是RS最后一块拼图。」
  「啥？」叶鹿皱眉。
  「RS其他项目都有世冠。」
  叶鹿失笑，「你管这叫拼图？」
  「你今年夺冠就成了。」
  叶鹿的心情没先前那么丧了，托着下巴看林湉榆吃饭，「你这个人很会给人压力。」他发现在比赛这件事上，不管他输赢，林湉榆都很少有鼓励或者安慰。
  「我想要有宝石的勋章。」
  叶鹿耻笑，「有屁用，又不能抓小精灵。」
  「不懂了吧，这些世冠勋章都有一个潜在功能。」林湉榆一副「让大哥哥来给你讲讲那些内幕」的表情。
  叶鹿认真了，「什么？」
  林湉榆眯起眼睛，「变身。」
  叶鹿：「……」
  林湉榆捂着嘴笑得前仰后翻，孩子那副呆滞的模样太好玩了。
  叶鹿气不打一处来，拿着空调遥控器指着镜头：「我今年打个勋章给你，你变个给我看，你不变我跟你没完。林湉榆我跟你说，你休想好过了……」
  林湉榆笑到趴桌。
  可是笑够了，又满眼的惆悵，想到自己会错过叶鹿人生第一个世界赛，不能在现场看着他，心里的失落感无法排解。
  「我要喝个果汁。」镜头那边叶鹿赤脚跑出去，过一会拿了盒混合果汁进来，哼着大荒原游戏的场景音乐剪开盒子，倒进杯子里。
  「没有冰块。」然后又跑出去拿冰块。
  把冰块倒进去，刚要喝，又觉得缺了点什么，又跑出去拿了根吸管进来。
  为了喝一口果汁这么忙碌，林湉榆想起过年那段日子，好怀念啊。
  这时叶鹿已经戴上了墨镜，「有在万寧的感觉了吗？」
  「草帽呢？」林湉榆忙着截屏录屏。
  叶鹿跑去翻柜子，还真找到了草帽。绝了，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个东西带回来。
  微信群-天林林地林林
  林湉榆：好想他啊
  下面是十几张视频截屏。
  林铭：这孩子那样的家庭，还能有这种性格，太不容易了。
  林诗涵：他没有跟你提过家里的事吧？
  林湉榆：没有，不过他跟他爸爸相处挺好的。
  林诗涵：他妈妈出国后就另外成家生了两个孩子，这些年很少联系他。
  林湉榆知道这个消息哪来的，某论坛叶鹿的黑高楼把他的身世背景都扒了遍。所以他这个人节奏再大也就这样了，能黑的角度都被黑过了，甚至还有过质疑他高考成绩没有说的那么好，上大学靠爹的。
  后来是他高中同学群里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们当时互相闹着晒分请吃饭的截图发了出来，才堵住黑子们的键盘。
  几个黑高楼从他星盟路人王成名开始一直到现在，每天都有更新，从初中毕业到考上大学再到进入电竞领域，有些人黑他都黑出感情了，娱乐圈明星都没几个有这种待遇的。
  林湉榆：能理解。
  理解叶鹿家里每个人的心态和选择，也所以才觉得跟有些人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不相处。叶鹿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他几乎只跟叶旭之来往，其他人都不搭理。
  林铭：你回国了先带他来青海玩吧。
  林诗涵：最近在西寧买了个房。
  林湉榆有些意外：不是要去贵州吗？
  夫妻二人属于公益性质的教育和医疗支援，一个地方呆几年。
  林铭：贵州呆两三年又回青海，所以乾脆买个房。将来干不动要回苏州养老了，再把这房卖了，要不就送你们，来青海发展电竞產业。
  林湉榆：他大学是医科。
  林铭：那不是更好吗，他来当大夫，你来发展电竞產业。大笑.jpg
  林湉榆：扶额.jpg
  九月，WWPL夏季常规赛最终积分排名出来了，WB、RS、BC、HL、CC、PSG、UNT、CHE、DN、IFP这十支战队进入季后赛。
  首场将在一周后开啟，而RS因为是积分第二名，要等首轮决出晋级队之后第二轮才打，所以他们有大概将近十天的准备时间。
  「春季赛出了那档子事，谁能想到咱们还能起来呢，这么快就起来了。」向维跟郭明希在一楼的吸烟室吞云吐雾。
  「WYT的时候我觉得他们不怎么强，然后他们夺冠了，上了WWPL我觉得他们就是凑数的，我也是。然后我们打到常规赛积分第二。」郭明希觉得自己需要反省一下。
  「赛程过半我就有个预感，我们今年会有意想不到的好成绩。」
  向维把最后两口吸完，丢掉烟蒂，「他们BO3经验少……能打到现在已经很好了，其他随缘吧。」
  经歷了上半年那场风波后，向维对RS大荒原项目不敢有任何期待，而能进季后赛已经算给公司交满分答卷了。
  郭明希看着向维，「向哥。」
  「嗯？」
  「我现在相信他们。」
  叶鹿真的很烦向维，每次自己洗澡的时候这个人就跑过来，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给这间宿舍装个密码锁，谁要进来自己输密码。
  「快点洗，洗完到我。」向维开始翻叶鹿囤的那些新浴巾、一次性内裤，还有他粉丝送的洗护用品。
  房间不大，生活用品很齐全，是个过日子的孩子。
  叶鹿开门，向维就挤进去，「太热了，长老泥了。」
  「你去哪滚了？」室内哪没有冷气啊。
  「吸烟室。」
  叶鹿冷笑，「那是活该。」
  整栋楼就一处小小的吸烟室，为了督促烟民戒烟，没有冷气，没有风扇，只有一个排气扇，冬天还好，夏天那叫一个焗。
  向维出来时，叶鹿已经坐在电脑前分析季后赛的对手了。其实这些工作是教练组和分析师要做的，但叶鹿一直都有自己的判断。
  「怎么的，不相信教练组？」
  「向哥你心情不好？」叶鹿没回头，专注电脑上的视频，然后时不时暂停一下，在空白文档上记点什么。
  「没有。」他不想承认郭明希刚才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怎么搞得好像自己不信任这些孩子似的。
  向维把头发擦了半乾，又进浴室把头发吹乾，然后换上之前丢在叶鹿这里的衣服就出去了。
  叶鹿盯了几个小时电脑，眼睛有点累，起来去洗手间把向维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到门边的脏衣篓里，等阿姨白天来收了去洗。
  「打完夏季赛就马上要准备世界赛，今年举办地在马德里，可是星盟的SAS今年在大阪……错过了啊。」大荒原世界赛是十一月，星盟是十二月。但都要提前至少一周到赛事举办地。
  「不过我可以去大阪。」叶鹿躺在被窝里嘀嘀咕咕。
  「进决赛我想办法去看。」林湉榆道。
  「见你一面还得打到决赛。」叶鹿烦躁地在枕头上蹭了几下。
  林湉榆的手指头放在屏幕上，在叶鹿的脑袋位置摩挲着。
  「你不想进决赛吗？」
  叶鹿趴着，用两个枕头垫着下巴，「做梦都想。」
  「如果我夺冠了，也许你宣布退役的那天就是我宣布退役的那天。」
  林湉榆好奇，「那我们两个无业游民做什么？」
  「我们回学校读书，毕业出来当社畜。」叶鹿过去的人生规划差不多就这样。
  想了下那个画面，林湉榆觉着好像也不错，但……
  「夺冠不是结束，你还没有大满贯。」
  叶鹿坐起来，「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
  林湉榆笑意更浓了，「我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叶鹿又趴回去，「唉……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禁止套娃。」
  林湉榆走到窗户边，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还不能跟叶鹿坦诚自己萌生退役的诱因确实是因为对方。
  如果这个人没有出现，或者自己会选择一直打下去，在RS也好，GDG也好，为了别人的期待打到水平明显下滑为止。
  他跟叶鹿有很多话没有说，很多心事没有坦诚，他一直焦虑，从机场那天开始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