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小丑只剩下30%血，放鹰人血天生比他厚一点，这番折腾下来仍有45%。叶鹿已经不看对方状态了，切换冰刃射向放鹰人脑门，趁对方闪躲时甩出跟縴夫和搬运工更适配的麻绳。
  放鹰人脖子被勒住，血狂掉一半，他不会坐以待毙，挥舞匕首割断绳子，切猎*枪瞄准小丑，但还是迟了一步，小丑的斧头更快。
  这件与小丑适配分不到六分的工具完成了它的使命。
  叶鹿手轻轻放下来，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天空中落下很多闪闪发光的纸片，他恍惚地站起来，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紧紧抱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然后他看到一双双喜极而泣的脸，他也想抱抱这些人，可手实在抬不起来了，只能干站着，被大家推着走，完成必须的流程。
  林湉榆：没有错过你第一个世界赛冠军，但多半要暂时错过你。我赶飞机了，大阪见。
  附上一张观眾席上的自己，跟赛场上的叶鹿远距离合影。
  叶鹿前面都没哭，在休息室看到这条消息才哭出来，抓着包要往通道跑，「你几点的飞机，在机场了吗？我现在赶过去，你能不能等等我……」
  「你等等我……」刚跑到门口就被向维抱了回来。
  「去哪？马上要上台颁奖了，咱们冷静点好吗？我求你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接下来的颁奖仪式太重要了，向维不得不恳求。
  叶鹿哪里听得进去，还是想赶去机场，是谈祺过来拉住了他。
  「怎么了？」
  叶鹿看着关切的谈祺和满脸担心的队友，混乱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顿时很愧疚，他慢慢退回去，坐在沙发上。
  「没，没事，对不起。」
  见状，大家都大大地松了口气，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坐到他身边陪着，小刘也帮他去拿了杯热巧克力，加了多多的糖和奶，她希望他开心点。
  电话没有掛，林湉榆知道对面那头的情况，刚才他也很着急，如果向维劝不住，他肯定要劝的。
  不急于这一时。
  「你听我说，我挨罚钱了。」
  叶鹿耳机里突然想起林湉榆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掛电话。
  「……为什么？」
  「至少提前一周到主办地登记，我迟到了，俱乐部被罚十万美金，吴小敬现在可不会为我填这个钱。如果你无故缺席颁奖礼，也被罚钱，咱们两个往后一贫如洗还过不过日子了？」
  叶鹿瞪大眼睛，「这么多？」
  「十平米房子没了呀。」叶鹿苦大仇深起来。
  「……」
  林湉榆没忍住，在出租车里笑出声来。
  不止是国内的观眾，就RS内部都没缓过来，他们竟然夺冠了？
  这个公司里成绩最差的项目竟然有一天会改写WWPL和俱乐部的歷史，而且是迄今为止平均年龄最小的冠军队伍。
  叶鹿拿到了职业生涯第一个世界冠军和决赛MVP，粉丝狂欢就不说了，叶旭之的手机里也全是消息，他寻思着自己有这么多项成果也没见这么热闹过，果然他开始沾儿子的光了。而在国内的黑子们今天都黑不动了，决定在下个赛季开始之前送他一个免喷金牌。
  RSY-NUNU：有必要这么激动吗？明年还不是一样会夺冠。抠鼻.jpg
  附上一张六人抱在一起的照片和六个冠军勋章。
  【恭喜怒宝，今晚太燃了】
  【？？？？？能正经一天吗】
  【等等，提前一年吹逼可还好】
  【你能让粉丝安心庆祝一下吗】
  【我的妈呀，刚夺冠就预定下一个了吗】
  【宝啊别瞎几把贷款一年后的事，妈妈真的害怕】
  【恭喜恭喜，你是真的秀】
  ……
  发了这条微博之后他就再没力气拿手机了，该选手做的事都做了，外边的晚会他们也不太想看，又累又饿，只想吃饭然后躺平。
  于是唐力向主办方确认后便领着大队人马离开了会场，回酒店休整。
  「明天晚上的航班，白天大家可以在马德里逛逛，但不要去交通不便利的地方，还有不允许单独行动。下午五点前必须回到这里，我下午三点会挨个联系。」小刘像老师一样在车上大声说，反覆强调，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挨个确认都记住了没。
  叶鹿睡着了还被拍醒确认，他拼命摇头说自己哪里都不想去，没钱，不花钱了。满脑子都是林湉榆被罚十万美金的事。
  这件事多烦呢，烦到他半夜烦醒，然后抱着电脑到隔壁郑进和梁宏图的房间打排位。那两个孩子也睡不着，这一年给他们带来的东西太多了，一时半会消化不完。所以叶鹿来打排位，他们两个乾脆也起来打排位了。
  帖子：童子军夺冠了半夜还打排位，兄弟们把泪目打在公屏上
  帖子：既然都不睡觉，开个直播吧，爸爸想送礼物
  帖子：这也太努力了，放假了就好好休息，下个赛季还远着呢
  帖子：好傢伙，回归泰服了，果然我萨瓦迪卡才是怒宝心头肉
  叶鹿的泰服账号排名惨不忍睹，但一上线，认识的泰国网友就纷纷向他道贺。
  Mike K突然给他发微信：嘿。
  叶鹿：？
  Mike K：那个人真是你？
  叶鹿笑了：不会现在才知道吧？
  Mike K：只是不敢相信，我竟然认识职业选手，世界冠军。
  Mike K：有空去上海找你玩。
  叶鹿：算了吧，我以后去泰国看看你。
  Mike K：别来了，这有什么好玩的，我也呆不了几年。
  叶鹿猜想应该跟对方经歷有关，就没问。
  Mike K：上海好赚钱吗？
  叶鹿：你对哪方面感兴趣？
  Mike K：卖身。笑.jpg
  叶鹿愣了一下，并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玩，回道：别这样。
  Mike K：别紧张，我三十多小时没睡，有点累，逗你一下。
  叶鹿：我能帮你什么？
  Mike K：谢谢，你只要一直当我的朋友就好。
  Mike K：我马上就跟别人说你是我的朋友。
  叶鹿：要我录个什么祝福视频给你吗？
  Mike K：哈哈哈哈哈好喜欢你这个人。
  ……
  在飞机上的林湉榆肯定睡不着的，从掛了电话之后一直刷叶鹿的各种消息，Q群，他喜欢看大家夸叶鹿，很多精彩剪辑他也有收藏。
  但这场比赛给他的东西太多了，他也需要点时间消化。当RS最后一个角色锁定小丑的时候，他当即就读懂了叶鹿的意思，心口狠狠地抽痛。
  现在知道那小鬼去打泰服，稍微放心了些。
  【谁去艾特一下TY，今年过年旅游泰国安排上。】
  【还是好好休息吧，我看他后面都站不起来，手都使不上力。】
  【对，我也发现了，他的手抬不起来。】
  【不敢想象如果今天输了，他就会退役】
  【其实他一直是个疯比，大家被他外表骗了】
  叶鹿：蹦迪.gif
  今晚的Q群本来就是个不眠夜，他一出现大家就更疯了，消息刷得极快，最后变成了表情包大战，叶鹿加入战局。
  这事很快被搬到其他社交平台，大家乐得不行。
  【不愧是你，非主流小王子】
  【他到底存了多少表情包】
  【有没有人拉我进群，游戏赢不了他，斗图我还能输不成】
  【笑岔气了】
  林湉榆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将微信和Q分屏，聊天看斗图两不耽误，平板还开着叶鹿直播间，觉得生活很美好。
  大早，高层们先一步回国，其他人则坐晚班机，所以大家都有一天时间在马德里玩一玩。
  WS的馀温未散，不少新粉旧粉都跑到酒店来，想见见RS的六名选手。小段和王帅也是今天回国，叶鹿觉得怎么也得见见他们，还有那些大老远从国内跑来看他比赛的「十年老粉」们。
  于是他请小段组织好人，找个游客少的餐厅大家碰碰面。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跟亲爹在酒店的花园餐厅吃个早饭。
  叶旭之这趟不是独自过来，宋雅兰也跟着，不过她跟叶鹿没话可说，就只是坐在叶旭之身边，耐着性子听他们父子说话。
  叶旭之这趟主要来看儿子比赛，晚些时候飞柏林去见见在那边教书的老友，后天一早回国。
  「中医院的推拿科做针对性的理疗，贴这些玩意也就暂时缓解。」叶旭之看到叶鹿脖子、肩膀、手臂、手腕上全是膏药，很揪心。
  「还有你这手得爱惜，否则以后连医生都做不成。」
  叶鹿叹气，「如果有顾虑就打不好比赛。」
  「握不住手术刀，也可以做科研的嘛，都是为人类医学做贡献。真有那么一天，我能接受现实。」
  叶旭之心里难过，但什么都说不出口，唯有抱了抱儿子。旁边的宋雅兰发现有客人偷拍他们，于是稍微做表情管理，露出慈爱的笑容。
  打老远看，这一家三口真像那么回事。
  早餐结束后，叶鹿送二老去机场，然后转到跟小段他们约定的地点，一家马德里小有名气的餐厅。小段本想包场，但人家没让，所以不好太闹腾，免得影响其他顾客。
  叶鹿到的时候发现除了小段和王帅之外，还有两个熟面孔，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人都在欧洲留学，这次特地跑来支持他。
  这趟一共来了六十多个人，一部分为了省房费昨晚赶晚班机回去了，有的是今天一早走的，现在到场的有三十多个。
  小段和王帅的航班在下午，本想买跟战队一起的，但头等舱、公务舱战队全包了，小段这种老闆哪里愿意坐经济舱长途飞行，王帅家境也好，自然也不愿意，所以他们几个没能同航班回国。
  这次群友「团建」很顺利，最后买单的自然也是叶鹿。
  【怒宝今年血亏，先是请队友吃日料吃到支付宝微信凑不够一块钱，现在又请粉丝马德里高端午餐，WS赛分到头上那点奖金够吗】
  【没准还倒贴工资】
  【太惨了】
  【怒宝刚才说回国第一时间去补毛色，本群凑一下吧，两千个人，每人五毛钱总掏得出来吧？】
  当天晚上叶鹿在机场候机，末渊给他微信转了一千来块，他莫名其妙。
  末渊：群里给你染发的。
  叶鹿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神经病啊。」
  怕林湉榆休息不好，一直没敢联系对方，叶鹿忍到回到上海才发消息过去。
  叶鹿：我到基地了。
  林湉榆：我知道。
  叶鹿：？
  林湉榆：超话里都是。
  选手航班没有刻意保密，所以不少粉丝早早就到机场接机，无论是队超还是个超，都有不少照片和短视频。
  选手们被塞了满满当当的礼物，最惨的还是叶鹿，有个男粉给他套了个熊头套，跟之前那个粉猪头套同个系列，于是叶鹿一直戴着头套，抱着一堆礼物，点头挥手都不行了，只能嘴巴上道谢和道别，就这么僵硬地上了俱乐部的大巴。
  叶鹿尷尬了：你还看我的超话啊……
  林湉榆：很有意思。
  叶鹿：我进宿舍了。
  林湉榆马上弹了视频请求过来。
  于是叶鹿一边坐在地上整理行李和礼物，一边跟对方说话。现在算是休赛期了，接下来有一些小赛事，唐力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一队两个，二队四个，教练是鲍泽峰，大名单里没有他。
  叶鹿蛮感谢唐力的，对他的关爱都体现在细节里。
  林湉榆托着脑袋看视频里忙碌的男孩，「真退役了你有什么计划？」
  叶鹿知道对方所指是决赛选小丑那个事，「去伦敦。」
  林湉榆不意外这个答案，「现在你不用去了。」
  「怎么说？」叶鹿故意问。
  「那个人要回去了。」林湉榆轻笑。
  「谁啊？」就故意。
  「是啊，谁呢？你觉得会是谁？」
  「我不知道啊。」两人幼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