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烧烤的地方在离这边二十多公里的风景区烧烤场内，有凉棚，也不算得热。两人到达时大家刚开始烤肉。
  林湉榆看着俞谅几个，「你们这么间吗？」
  「夏季赛还远着呢。」大荒原都没开始，星盟更晚一些。
  不过这也是林湉榆宣布退役后，跟昔日队友在比较轻松的场合下头一次见面。看到他大家情绪都多少有些低落。
  「放点芝士。」叶鹿指挥队友。
  「叶哥你能动手不动口吗？」郑进不满。
  「我不会。」
  朱振把一份烤好的鱼片递过来，「叶哥吃这个。」
  叶鹿接了鱼片，冲郑进冷笑，「我能指望你什么？」
  「你可以指望我为你C。」
  向维打了个抖，「你们几个再做队友下去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感纠葛。」
  叶鹿点头，「把他下放到二队吧。」
  他们所在的凉棚是烧烤区最大的，附近还有个果园，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已经不属于上海地界了。
  远处一辆观光车驶过，叶鹿说要去坐坐，林湉榆二话不说放下东西，抽了张湿纸巾擦乾净手。
  「走吧。」
  其他人有习惯的，有感到不可思议的，有交换眼神确认对方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的。只有向维笑得老奸巨猾。
  「TY一世英名。」郑进摇头。
  许亦飞道：「男人都喜欢绿茶，不管是男是女。」
  突然叶鹿跑回来拽着根茄子往他们脑袋砸，「别以为老子听不见。」
  两个孩子抱着头对林湉榆嚷嚷，「你被他骗了。」
  林湉榆别过脸努力忍笑。
  向维护着两个崽，「你们老惹他做什么。」平时在基地被打的还不够吗。
  坐上观光车，叶鹿摘了帽子感受林子里的风，林湉榆看着对方享受的脸，回想起叶鹿确实待他与眾不同，更确切地说，非常不同。
  「嗯……嗯？」突然被拉过去亲了口，叶鹿懵了一下。
  他们坐在后排，不知道其他乘客有没有看到，反正叶鹿是脸红了。
  林湉榆搂着他的肩膀，柔声道：「咱们要一直好好的。」
  似是明白对方所指，叶鹿点了点头。
  「过年要不要去青海？」林湉榆拉着他的手。
  叶鹿诧异，「会不会麻烦你爸妈？」
  「这个麻烦是他们盼望很久的。」
  「那要买什……等等……」叶鹿手机震动，发现是陌生的号码。
  林湉榆看向前方，风呼呼地拂过他们的面庞，很舒适。但身边的人声音有些奇怪，他望过去就见叶鹿神色有些不悦，像在耐着性子听对方说话。
  「都是无中生有。」
  「没有联系。」
  「算了吧，她过得好就行。」
  「俱乐部会处理的。」
  「我也不知道会传成这样。」
  「那真是很可惜，但我无能为力。」
  「没别的事我掛了。」
  说完直接掛了电话，然后像没事人一样回望对方。
  夏季赛开幕之前假期给的是1.5天，也所以叶鹿在家住了两个晚上后，不得不在中午十二点之前赶回训练室打卡。
  林湉榆依旧将他送到停车场的电梯口，叶鹿犹豫了一下，没进电梯间。
  「昨天是我大舅母打的电话，说家里因为我跟小段的传闻抬不起头。虽然我也不知道十几年没联系，他们会因为我受什么影响，不过昨天我确实有点烦。」
  「现在已经不想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得自己立起来。我立起来，以后给你挡风遮雨。」
  林湉榆叹气，「肉麻。」
  「那你就说喜不喜欢听这种话吧。」
  「蛮喜欢的。」林湉榆佯装轻松。
  「那我上去了。」此时已经十一点五十七分，踩点很危险。
  因为最近RS场外节奏实在太多，夏季赛开幕式唐力就不安排选手接受採访了，儘量让他们压力小一点。
  因为是春冠，所以揭幕战是他们打，还是跟WB，然后第三张图后期被群殴，比赛结束。
  向维真是无语了，就这队到底能不能赢一次揭幕战？还指着赢下比赛能让场外节奏都散了，好傢伙，他都不敢上网了这几天。
  其实今天的比赛让叶鹿有种很陌生的感觉，对方的打法很新，很硬核，铜墙铁壁的感觉。而且能通过他们的策略看出来他们对RS的打法研究得很透彻。
  回基地的路上，他反覆看比赛重播，挺意外的，RS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失误，纯粹就是打不过。
  真是充满挑战的一个赛季。叶鹿心里感慨。
  到了宿舍洗了澡，吃了迟来的晚饭，林湉榆还在工作，两人没法视频，只能微信上文字聊。
  叶鹿点开Q群，想看看今天自己输了，老粉们怎么整活，没想到看到的是朋友们发的微博长文。
  小段：某女士差不多得了，再折腾下去我就烦了。我不是威胁你，我是告诉你，过去你做的那些事我还没失忆，我的旧手机还在，聊天记录也还在。你当年所作所为我要放出来，你现在这份工作保不住，而你父亲都会背上污名。何必呢？
  还有，希望我那位不幸在你父亲班里的朋友能顺利毕业。
  末渊：无所谓了，我也不想忍了，大不了退学。叶鹿做错什么了，咱们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遭这些无妄之灾。
  毛聪聪：叶鹿打小是不怎么开心，他这个人也居安思危，所以看起来挺朴素一孩子，但咱们得承认他家境还不错，他爸不会少他钱花，凡尔赛说一句各方长辈给的压岁钱都抵很多人打拼数年了，想过什么水平的生活不需要朋友帮忙。他是有人照顾没错，但那个人不是小段，是特么开游戏店的我，我，毛聪聪。老子一直管他吃喝奶茶零食，家里楼上一直有他的房间，请不要把这半个监护人的功劳给只知道锦上添花的小段行么？他不配。
  小段：……
  末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还是毛哥厉害。
  毛聪聪：还有小段身边好姑娘不少，他从来不多手多脚，每谈一个都是跟前任撇清楚的，青春损失费他也从不手短，他绝对是一个好的前任。虽然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去说朋友的事，但某些网友最近的言论实在离谱。
  毛聪聪：以及那位编造谎言的女士，小段给你留体面，他还顾虑你们早年的情分，但我实在不能原谅你。当年你是怎么带着你母亲跑到厦门，找到还是个未成年人的叶鹿，在校门口对他无端谩骂，捏造事实攻击他的？你的心多脏啊，一个隔着山长水远的普通高中生，你都能将他当成假想敌，时隔多年后还要公然造谣，你是觉得别人不能拿你如何吗？
  毛聪聪：对于好事的网民，我也想说你们不喜欢某位选手不看他比赛就行了，不喜欢某个队你盼着他们输就行了，没必要编造这么多毫无根据一戳就破的谣言。试图搞选手心态是最无用的，职业选手抗压能力远超你们想象，何况那是给WWPL赢下第一个世冠的战队。
  叶鹿抖着手切到微博，一一打开，莫名感到难以呼吸。
  他也想发点什么，可自己竟然词穷了，一股焦虑顶上来，他进洗手间冲了把脸。这时叶旭之给他来了电话。
  「我是烦，不过不是网上的节奏，是今天输比赛。对手挺强的，我得花时间研究一下。这队太不对劲了，怎么打都赢不了……」叶鹿努力调整情绪，不让叶旭之听出什么不对劲的来。
  他成年了，没道理还要父亲操心，而那些节奏也不值得。
  掛了电话之后，他又进洗手间冲了把脸，然后下楼跑步，一直跑到精疲力尽，躺在草地上。有一说一郊区的夜空还挺美的，他脸上微微扬起笑容。
  「喝不喝？」谈祺提着一杯奶茶突然出现。
  叶鹿坐起来，接了奶茶，「谈总这么晚还没回家？」
  谈祺看了眼手錶，「还早呢。」
  「春冠、夏冠、WS冠都有了，现在还差冠军杯和洲际赛就大满贯，你再努力努力。」谈祺道。
  叶鹿喝了口奶茶，「冠军杯和洲际赛去年都没有，今年要WS赛结束后吧？」说实话赛程还挺紧的，而且模式不同。
  「差不多。」
  叶鹿笑起来，「谈总对今年WS冠没有点想法？」
  「你打到四强，保住去年的体面就行。」谈祺平静道。
  「期待值打折了？」难道不都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再次夺冠吗？有谁的目标是世界赛四强啊。
  谈祺伸手点了点他的脑门，「这是你的KPI。」
  「啊？」
  「完不成过年没假期。」谈祺起身。
  「哇啊？」孩子要哭了，他要跟林湉榆去青海。
  谈祺看孩子那张哭丧的脸，「我的大学同学是珠宝商，在法国小有名气，他设计了三套只展不卖的对戒。」
  「对戒……」叶鹿看着对方的脸。
  「明白我的意思吗？」谈祺问。
  叶鹿缓缓点头，「赢比赛你就帮我搞一套？」
  这个诱惑可太大了，很难让人不动心。
  「好好表现。」
  「明白。」叶鹿当即应承，笑容都要裂到耳根子了。
  临走前谈祺又道：「职业选手打好比赛就行了，流言蜚语……你若干年后再回头看，都很不值一提。」
  「谢谢你啊谈总。」叶鹿诚恳。
  人消失后叶鹿长长地叹了口气，谈祺其实特地来找他的，对戒是让他打起精神来，而后面那句话是认认真真的安慰。
  RSY-NUNU：分享X大网课|雅思没那么难（五）
  【？？？？？？】
  【？？？？？？？】
  【？？？？】
  【怒宝好勤奋】
  【亲一口我的崽子，骂我崽的都是傻逼，出门掉钱】
  【怒宝别理网上的节奏，下场比赛加油】
  【崽啊你不该学的是泰语吗？】
  【野闺女这是准备要出国留学？】
  【别再看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夏季赛状态太差了。】
  林湉榆的车拐进停车场电梯最近的停车位，给叶鹿发了条自己到楼下的信息，然后因为担心网上的内容又打开微博，结果看到叶鹿更新了，他快速地点了个赞。
  叶鹿：刚跑完步，洗个澡再下去。
  林湉榆：我又不介意。
  叶鹿：那不行，我现在有包袱了。
  林湉榆想笑，继续刷叶鹿的微博等人。
  结果越刷越不对劲……
  【老婆来啦】
  【脑婆我雅思高分哦，来我教你】
  【好傢伙，这一口一个老婆叫的，我吓得特地进主页看了眼博主性别】
  【虽然怒宝是蓝孩纸，但确实是我脑婆没错】
  「谁是你老婆。」林湉榆黑着脸退出微博，打开车门下车，径直进电梯间。
  他现在没耐心了。
  叶鹿是敞着洗手间的门洗澡的，但隔水的浴帘拉上了，林湉榆进来他起初吓了一跳。
  快速洗好澡，叶鹿边擦头发边走出来，「摄製组管晚饭了吗？」
  「管是管了，不好吃。」林湉榆也没什么胃口。
  「回家睡觉吧，我又不是没输过比赛。」以为对方是因为这个过来。
  林湉榆把人搂过来，由浅入深地亲吻了好一会儿，「帮你吹乾头发就走。」
  要不是这里是宿舍，他还有分寸，真的想把人压到床上干点什么。
  「快开学了吗？」感受对方的手抚摸头皮，叶鹿舒服地眯起眼睛。
  「还早。」
  「你读书会跟打游戏一样好吗？」
  「对我学业有期待？」
  「就问问。」叶鹿打了个呵欠。
  「我知道了。」
  「嗯？」刚才自己是错过什么内容了吗？
  把林湉榆送到停车场，看着车驶出去，叶鹿才转身按电梯上楼。训练室里几个孩子在打排位，叶鹿今天困了，也要花点时间想想接下来的比赛怎么打，决定回宿舍躺平。
  关灯睡了一个小时，叶鹿又起来，从抽屉里翻出向维之前留下来的褪黑素吃了两颗，然后最后翻了翻Q群和社交平台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