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即于胸前的银白色山羊鬍,老人危险地瞇起了淡黄色眸子,冷笑了一下。
「……亚尔达之子?」
话一入耳,珞不禁皱起了眉头,对这充满了鄙视意味的称谓,感到了十分不悦。
他环起了手,静望着一切发展。在这里,即便发生了什么,都已然是过去所发生的事情,无法更改。
所以,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旁观,并收集所有可行的情报,以及此地所有人的容貌,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人……』
『明明就是他们擅自把依偌偲排居在外,又叫他这时机点过来,却把他当成了引发纷争的媒介点,真是欺人太甚!』
『这些人……凭什么坐拥一切,却把我们给拋弃在一旁,弃之不顾!』
被唤为『亚尔达之子』的族人们,不禁为这一段说词,以及自家族人所遭受的不公平对待,感到了忿忿不平。
对此,没有少听一句怨言的老者,抬起了手,示意后方的人们肃静。
在喧哗消弥,老者依然望着眼前一副不可一世的人,面不改色地,冷沉一语。
『不,吾等确实有所答案,而非沉默。』
『喔?你有何打算?关于这一次我等族人的丧生一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带头的人?『亚尔达之子』。』
「……出现罹难者了?」
听到了这里,珞眉头深锁,却不知所以。
随之,透过了感知,他这来明白了过来,原来在上一个景色中所出现的那一对小孩,就隶属于那人口中的自家族人?
那么……
「丧生的说法,可就有意思了。」
珞抬起了一隻手,轻摸了一下下巴,冷笑了一下,他的目光也没有因此从发言者身上挪开过。
不光是不听取自家族人的劝歛,反倒一意孤行地邀请被排挤的同一族人,前往了被称为『幻海』的不祥河川。
之所以会称之为『幻海』,主要是因为那一条河川……不,是曾为一片汪洋大海的地方,在某一场战役中,受到了某种制约、诅咒的影响,许多的生灵被献祭、封印在了其中。
而被封印的生命之中,更是有着难以估计的精灵身陷其中,难以从中逃脱。
而唯一能够从中逃脱的方法,便是将来此的人们,将其灵魂拉入其中,代替拉者的位置,藉此重获转生的机会。
也因遇害的人们数量十分庞大,不只当时的『蒂斋尔』一族的人们被迫迁离原先的住所,转而前往附近时宜的地理位置,安歇下来。
甚至在这过程中,将能力不足、尚未成熟的人们,加以分化,并附加了令人难以接受的族名——『亚尔达之子』。
不只将其视为了道具,并加以付诸难以抹灭的伤害,甚至不惜订立的不应存在的种族阶级制度,也因如此,成了如此现状。
然而,这也没有因此全然解决这一问题。
不堪其扰的人们,甚至交出了好几十名『亚尔达之子』的珍贵生命,以某种魔法……不,在他们这里,魔法被称为了术法,将这些人封入了其中,以此来封印、缩小化此地的危险性。
即使如此,危机减小了,风险却依然存在。
也因如此,『亚尔达之子』的存在,也变得更有争议性,不只原先的地位被剥夺,成了他人的玩物、分居各处,各种想像得到、甚至是难意想像到的恶劣行径,都加以施展在他们身上。
「……」
思一此,珞微瞇起了眸子,眼神也不由得冷了几分。
这状况,看起来是不是有些像是在抓交替?
而目前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臭小鬼不听话,结果被自家族人的怨灵给抓走了,不愿接受这一结果的人们,发出了召集令,将两方的大多人给召集起来。
由此,更加能够将涉入了其中的无辜孩子,给加以定罪……而且,还是以莫须有的说法。
「这地方……也不太平啊。」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珞暗自苦笑了一下。
「没想到,在我们家族没有加以管理的这些年来,这里的人们……居然也成了如此德行。」
代代相传的纯朴性情,在外来的威胁下,多了几分扭曲、不合理干预。
而且,这变化,还是从千百年前,所开始的。
更加讽刺的是,忠诚地遵守古老职责性情依然保有纯朴的人们,却成了大多人所嫌弃的『亚尔达之子』。
强行分化的那派人马,反倒是陷入了不该有的堕落,背地里也使出了各种小动作,并且将其职责,推给了另一族人,自己则是坐享其成地享受一切的果实。
还十分的光明正大……
这变化,实在是令人感到不胜唏嘘。
「……即便有不愿接受如此对待同族人的人,最后却成了投入『幻海』的牺牲品,也不愿将人给投向另一族,为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风险。」
这一作为,就宛如千年前,当时的都城人们对『鸟羽一族』的迫害,十分相似。
「……这地方,到底会变得如何?」
他低语,又抿唇片刻,随之一语。
「除非到了最后一刻,不然也无从知晓了吧?」
有了如此结论,珞不禁一脸苦涩地冷笑了一下。
自家的职责,因『幻墨』的干预,而有了如此现状……不然,如今的人们,也不会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然而,可悲的是,不管当年『幻墨』是否出手干预,都城……也许迟早都会成为千年前的人间炼狱……最后,才会脱胎换骨,羽化成了如今的月镜都。
「很多时候,生命若没有经歷过大大小小的磨难,根本不会有成长和蜕变的任何一丝机会。」
思一此,珞不禁感慨地如此一语。
随之,他的注意力,也重新放回了眼前的这一场不合理的会议上。
『吾等……愿意将依偌偲.菲特.蒂斋尔,作为这一次『钥匙』献祭的……『祭品』。』
在对方有意的压迫下,身为『亚尔达之子』大长老的老者微垂首,放下了尊严,示弱地如此一语。而他紧抓衣摆的双手,也因如此的屈辱,又加大了一些力道,微微发抖着。
「恐怕……这才是他们那些人之所以举办这一次会议的主要目的。」
看到了这里,珞面色凌然,微瞇起了眸子,又瞇细了一些,低喃。
『很好。』
老人微笑了一下,满意地頷首,随之他似乎是有了什么想法,他歛起了微笑,面色凌然地望向了依然站在大门口看着这一切的依偌偲一眼,沉声一语。
『只不过……出了族外,吾等不允许你擅自将该族的名号给袒露,而且吾等也必须为你加上一层枷锁,加以封印你大部分的力量和记忆。这是身为『蒂斋尔』一族大长老的命令。』
『……您的意思是,我不得报出自己的姓氏?』
面对这一说词,即使不说也清楚了对方意思的依偌偲,基于保全另一族人的仅剩的自尊,也为了使自称『蒂斋尔』一族大长老的发言人徒增虚荣心,他忍着心酸、心痛,努力维持脸上平静的表情,淡淡一语。
『从今以后,你的中间名,就是你终生的姓氏了。』
老人勾起了唇角,满意地又頷了下首。
『感谢老夫给你的恩赐吧。』
『……是的,依偌偲.菲特,在此为您的宽宏大量,感激不尽。』
依偌偲一抿唇,闭上了眸子,向着将他从族内除名的老者,大大地行了一个礼之后,便转过了身,从帐篷内走了出去。
踏出之际,他瞥了一眼自家族人们一脸悲愤不已的神色,以及,自家老者所给予的一个小暗示后,便收回了目光,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一路看下来,珞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此刻的心境,只能静静地看了渐行渐远的身影后,又瞧了自视甚高、悲愤不已良烈对比的人们一眼,也跟着转过了身,朝依偌偲所在的方向,迈开了步伐。